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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他不在……

她想着再等等,可是日落天黑,夜微凉,心渐冷。

突然,心里一阵阵阵绞痛,一股血腥气从喉间涌上来。

傅嫣强忍着,不让自己咳出来。

天上圆月高挂。

她看着,终恍悟自己和江越凛不过一句‘月圆人不圆’。

傅嫣慢慢收回视线,走到桌案前,提笔留下了封信。

“此去一别,各生欢喜,愿君此后青霄直上,与陈冰言子孙满堂,白首不离。”

墨浸纸,终成书。

烛光微微,傅嫣细细瞧着,而后将它压在了镇纸下。

拿起画像和白瓷瓶,她出门上了马车。

车轮轧过青石板上的雪,吱吱作响。

傅嫣靠着摇晃的马车壁,手里紧紧握着那瓶药。

皇兄让她死,是为了江越凛手中锦衣卫的权力。

可她从不想伤害他。

是以,自己唯一能做的,就是离开指挥府。

于是遣走玉泉后,她便让人在离城十里外的义庄备了口棺材。

那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去处。

傅嫣想着,眸间溢上抹苦。

这时,马车突然一个剧烈晃动,牵动了心口好不容易压下的绞痛。

一阵血气上涌,她闷咳出声:“咳!”

血从唇畔涌出,大片的红,傅嫣的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。

她忙用帕子将血擦去,随后塞进袖子里,不让人瞧见。

经此一遭,满身的力气渐渐逝去。

傅嫣疲累不已,只能合上眼,尽量减少动作保持体力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马车终于停下:“公主,到了。”

傅嫣闻声用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,强撑着起身下车。

义庄寂静无声,只有随风翻飞的白皤。

孤寂,破败。

傅嫣看着不禁自嘲。

又有谁能想到,这会是她的归宿,一生最后的去处!

收回视线,傅嫣转身将手中封好的书信和药丸交给驾车的侍卫。

“明日祭祀钟声敲响前,将这两样东西交到我皇兄手里,不准早一刻,也不准晚一刻,记住了吗?”

“是。”侍卫应声,驾车而去。

目送着马车走远,傅嫣才转过身,慢慢走进了义庄。

她这辈子最听皇兄的话,皇兄让她嫁给江越凛她便嫁,即使明知他不喜欢自己。

如今,既然皇兄想要她的命,那她给便是了。

只是自己已然命不久矣,没必要再让皇兄的手粘上鲜血。

义庄内,香烛袅袅。

中间一口棺黑沉沉的,压的人喘不过气。

傅嫣看着,恍然想起,当时父皇母后也是在这样一口口的棺椁中,离她而去。

喉间一阵血腥翻涌,和脑海里过往的画面交相翻涌。

她还记得,那时的皇兄还是个背着她到处跑的娃娃。

而江越凛也才刚加入锦衣卫,周身清冷,一双眼睛就像天上的月亮,皎洁明亮。

若一切,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?

傅嫣心中自问着,却也知回不去了。

她不怪皇兄,也不怪江越凛。

虽然她不懂,但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。

若说怪,她只怪自己没有能力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,和平相处。

时间缓缓流淌,月亮爬上正空。

傅嫣只觉得越来越累,甚至连站着都难。

又一次栽倒后,她强撑着爬起来,一点点翻进棺中。

躺下的那一刻,傅嫣不住的喘着粗气,满身虚汗,眼皮也越来越重。

就连怀中轻巧的画卷,此刻也像块石头般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
她也再没有力气,去将棺盖合上。

心口阵阵剧痛涌上来,很快就蔓延到全身。

傅嫣紧紧环抱着自己,试图去抵挡那疼。

可烛光逐渐变暗,黑暗瞬间吞噬了堂庙,可那痛楚却没有减少分毫!

只有鲜血不停地从唇边涌出,染红了衣襟和怀中的画卷……

翌日,太后忌日,举国哀悼。

江越凛回府接傅嫣前往皇陵祭拜,才发现卧房里却空无一人。

唯有桌案上的纸,随着吹进来的风不断作响。

他走上前拿起,上面的字映入眼帘,他心蓦然一沉。

江越凛捏着纸的手不断收紧,唤来小厮下令。

“来人,去找公主!”

他紧盯着那纸上的字,想到傅嫣之前说去往静心庵的事,便让人去询问守城侍卫。

得知她行踪后,立马带人赶了过去。

连自己身为锦衣卫指挥使,必须亲自护送唐熙丰的职责,都忘得一干二净!

而这时的皇陵。

唐熙丰只觉得手中的药沉甸甸的,如同一块大石头他压在心里。

而信纸上,傅嫣的字迹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。

那是傅嫣的绝笔,信中说出了所有原因,以及她早已命不久矣的真相。

唐熙丰看着跪在身前的侍卫,语气带着几分慌乱:“公主去了何处?”

“义庄!”

而此时义庄,空荡荡的静寂。

江越凛站在门外,看着堂正中的那口黑棺,心倏然一空。

而后,便是无尽的恐慌席卷而来。

他一步步走上前,目光一点点掠过未合的棺盖,最后直直地定在躺在里面的人身上。

无声无息,面色苍白!

傅嫣就这样躺在那儿,衣襟上干涸的血映出大片大片的红。

江越凛怔怔看着,“娇娇……”却再也无人回应。

风吹来,带动着白皤,纸钱也随之纷飞着。

江越凛缓缓伸出手,想要去触碰。

可就在触到的那一刻——

‘嗡’的一声,城内丧钟长鸣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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