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煜脸颊抽搐了一下,抱着最后一点儿可能性问道:“你说的度尾山,该不会就是在度尾镇上吧?”
“看来小兄弟来前听了些风声,度尾山的确是在度尾镇上,不过,度尾镇原本不叫这个名儿,是因为度尾山的故事太玄乎了,所以才改了名。”
楚煜一阵恶寒,没想到随手一搜的旅游广告,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段故事。
听完这个故事后,桑苑和楚煜去查了一些其他店铺的监控,果真看到岑嘉迟上了李厉的车,车辆行驶的方向居然就是那个古怪的度尾镇。
等陆舟行和沈黎回来后,两人也带回来一些消息。
“我们在一个地摊上发现了岑嘉迟的手机。”
陆舟行把手机拿了出来,黑色的手机屏幕,转过去是一张褐色甲骨文拓片和一张毛笔字小篆,很少有人会在手机壳里放这些无趣的东西。
什么情况会随便丢弃自己的手机?
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。
众人见到手机的出现,心里顿时七上八下,为自己的好友担忧。
沈黎说道:“刚才问了那小摊贩怎么回事儿,他说是一个药贩子便宜出的,那人经常往返度尾和莆仙,专门挑游客下手,是个惯偷。”
“看来我们非得去趟度尾不可了。”桑苑紧盯着监控视频中岑嘉迟消失的方向。
下午六点多的时候,车程过半,经过了一辆白车,车旁站着一个青年,脸色素白,眼神透着阴冷。
车停了下来。
“前面有棵松树倒在路中央了。”
窗户外霞光万丈,桑苑心情有些燥热不宁,她问:“能从旁边开过去吗?”
陆舟行摇头,“过不去,除非下车将松树挪开。”
“那还愣着干啥,下车抬树啊。”楚煜担心师兄出事儿,心里惶恐不安,流露至表面就成了躁动,观察了下附近没车,他溜边儿走到松树旁。
“有些奇怪,这个季节的松树开花应该有很多花粉,可是这棵松树的花粉量少得可怜,而且空气中也没有花粉漂浮。”桑苑自从受伤后不良于行,更多时候喜欢用脑子分析,她让楚煜留心观察四周,果真发现了松树旁有几个成年男人的脚印。
陆舟行眼神锋利,冷声道:“有人故意将树横亘在这里。”
本就有些害怕的沈黎吓得快黏在桑苑身上,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小鹌鹑,她平时胆子挺大,但仅限于跟正常人打交道,现在这种情况可太不正常了。
桑苑回想起了之前路过的那辆白车,和那个眼神阴鸷的青年。
“小摊贩有跟你们描述过那个药商的长相吗?”
沈黎回忆道:“好像说他脸很长,像鞋拔子一样,皮肤是不见阳光的惨白,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古怪。”
“是他!”
“谁?”
桑苑咬紧下唇,看着一张骤然贴近玻璃窗的狭长眼眸。
她突如其来的沉默,让沈黎心生疑窦,下意识往自己身边一瞥。
正好撞上带着暖意的掌心。
“别看。”陆舟行声音有些抖,捂住了沈黎的眼睛,他显然发现了靠近的青年不怀好意,怕坐在窗边的小姑娘会被吓到。
原本在挪动松树的楚煜几下跑了过来,仗着自己人高马大,一下子揪住青年的衣领,给他来了个过肩摔,拳头抵在他下巴处,厉声质问道:“是不是你小子故意拦路要钱的?!”
倒是忽略了队伍里的蛮小子楚煜了,有这个杀伤力还不错的武器在,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事情。桑苑松口气,示意沈黎扶着她到公路边上。
几人走上前,青年依旧被楚煜压制在地面。
“你们误会了,我是林业局安排的工作人员,来这里处理树木的。”话落,年轻人捂着胸口咳了几声,刚才他落地的时候背部砸在地面,恐怕此刻青紫一片,疼得厉害。
形迹如此诡异,他们自然不会相信是林业局的工作人员。
桑苑摸着手腕间的珠子,笑容清甜,说道:“看来真是误会了,我们是来这儿旅游的学生,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,有些害怕,你别介意。”
“不介意……这里的路况挺复杂的,你们怎么不找个导游呢?”年轻人看着队伍里的两个姑娘,漆黑的眼珠子转了又转,不知在打什么主意。
“你要是方便的话,可以帮我们引个路。”旁边的陆舟行看穿了桑苑的心思,在旁接话道:“这儿离度尾镇也不远了,正好我们还没有找到住处,可以在你家借住一宿,按照市场价付钱,绝不会让你吃亏。”
年轻人欣然答应,想去开自己的白车,被陆舟行拦下,“就搭我们这辆吧,你刚才不是说车子抛锚了吗?”
对方一时没想起来,自己究竟说没说过这句话,又舍不下这块肥肉,犹豫了几秒钟,才答应了下来。
陆舟行和沈黎调换了个位置,两个男生和年轻人分坐在后座。
楚煜自来熟地拉住这人,开始话起了家常。
“哟,你这块绿琥珀成色不错啊,里边还有一只小虫子,瞧这小胳膊小腿儿,多少钱买的?”
“山上捡的,不值几个钱。”年轻人被桎梏住,身上开始冒汗。
坐在副驾驶上的桑苑透过后视镜,看到了悬在那人胸前的绿琥珀,起先藏在衣襟下,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掉了出来。心口像是一团浸润了水的棉花团,捂得她憋闷不已,就连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。
她清楚地记得,几年前岑嘉迟去俄罗斯游玩,淘了很多各式各样的琥珀,其中最少见的要数这块天然的绿琥珀。大多数的琥珀都保留着黄色、棕色的色调,绿琥珀就显得尤为珍贵了。
“可以给我开开眼界吗?”桑苑弯起眼尾,伸手讨要。
这块绿琥珀,封存了亿万年前的一抹绿意,阳光下深深浅浅的变化,波光粼粼。
等进入度尾镇的地界后,天色窅冥。
这是个不太富裕的小镇,虽然靠着红蛇传说和度尾山上的红松林,吸引了一批游客过来,但还是没能让这里的村民全都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。
街边的商铺有不少都打烊了,只有零散几个人走在路边。
“你们饿了吗?要不直接去我家吃饭吧,离这里十几分钟的路,我给你们指方向。”一路平安无事,还有楚煜做陪聊,年轻人放松了警惕,认定桑苑他们不过是一群愚蠢的大学生。
桑苑把玩着那块绿琥珀,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。
岑嘉迟,你到底在哪儿?
“这里是个地下通道,修建的还挺牢固,不会轻易塌陷的。”随着咔嚓一声,打火机将壁上的油灯点燃,光亮一点点扩散开来,岑嘉迟将打火机归还给李厉。
他举着油灯,往前走去。
光亮也随着他瘦高的背影离开。
“等我。”李厉怕极了蛇,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坑里,那条红蛇也消失不见,身上除了多了些死老鼠的臭味外,倒也没受什么伤。
倒是岑嘉迟,他留意到这个年轻的博士身上受了点伤,举着油灯的指尖有泥土,手背上带着浅浅的血痕,空气中除了土腥味外,还有一股血腥味。
他刚醒来的时候问过,岑嘉迟皱了皱眉,摇头。
“你说,那小子将我们骗到这里来,只是为了抢夺钱财?”李厉在后追了上去。
岑嘉迟回头看了他一眼,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,“光是这个还不够?”
古往今来,多少人为了‘钱财’二字,做尽了偷鸡摸狗、烧杀抢掠的事儿。
“倒也是。”李厉徒然安静了下来,他爹是个教授,别的知识点没学到,但道德底线还是挺高的。此刻他们身上除了一个打火机和一盒万宝路外,什么都没了,看样子手机和车钥匙都被那个年轻人趁着他晕倒后偷摸了。
岑嘉迟向来淡漠的眼垂着,轻轻喘着气。
摔下大坑的时候,下意识地用胳膊撑地,左小臂应该是骨折了。
他伸出手在半空,停顿了几十秒钟。
李厉凝起眉头看着半空中的那只手,犹犹豫豫地举起右手,击了个掌。
“你干嘛?”
李厉有些尴尬,“不是你要击掌吗?”
岑嘉迟:“我是在确认空气中的风向是从哪儿来的。”
“哦。”李厉知道自己帮不到岑嘉迟,主动道:“我来拿油灯吧,你负责观察环境,要不咱俩都得折在这儿。”
顺利接过油灯后,李厉如获至宝般地双手紧握着灯台。
两人顺着风向继续往前走去。
租来的车最终停在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份的房屋旁,借着车灯,四遭环境一目了然,院子里的豇豆苗干枯在竹竿上,长了许多的野草,看样子许久都没人打理了。
楚煜觉得奇怪,问道:“你家里没人吗?”
“怎么没人,我父母年纪大了,我又四处跑生意,家里没女人,看上去乱了些而已。”年轻人压了压帽檐,声音中带着难以压抑的兴奋感。
“你是做什么生意的?”
年轻人循声看去,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,小小的一只,软乎乎的,笑起来的时候眼尾自然地弯成一个月牙儿,好看极了。
他往前走了几步,蹲在身子,才发现她皮肤白得像玉瓷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