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光返照了,那就是真的要死了。
「离婚冷静期过了吗?」我的声音仿佛漏风的破布,嘶哑难听。
小灵看了一下日期:「还有三天才过……」
三天后,我就能跟周溪正式离婚了。
从此再无瓜葛!
「好,再扛三天,阎王收不了我的。」我笑了一声,给自己打气。
一向活泼的小灵不吭声了,眼眶却是红的。
我好笑,又看看艳阳天,感觉自己气色愈发好了。
那我必须干一件事了。
「小灵,你能拿笔和纸来吗?」
「好。」小灵二话不说就去找了。
有了笔和纸,我可以写东西了。
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,就是一些遗言,毕竟我有两个亿呢。
我慢慢地将遗言写在笔记本上,想到一条就写一条。
【我死后把我葬在父母和妹妹旁边,地址在南山公墓六排八号。】
【给希望工程捐款五百万。】
【给儿童基金会捐款一千万。】
……
我的遗言挺多的。
小灵好奇偷看:「陆先生,你写遗言给周总吗?」
放屁!
我写了两天遗言,回光返照的效果大打折扣了。
我又开始病恹恹地躺着了,动一下都痛。
那种从头皮到脚趾的痛拉扯着五脏六肺,让我分分钟想从窗口跳下去。
死了一了百了!
可我还得等一等。
等到领离婚证。
一天、两天、三天……时间到了。
小灵不见了。
她昨晚没有陪护,而是早早回去了。
病房里很安静,我能听见管子里液体流动的声音。
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疼痛了,以致于我都完全麻木了。
我今天竟不觉得痛了。
这可厉害了,毕竟我回光返照的时候都会痛,现在却不痛了。
我稍微用力坐了起来,捏了一下拳头。
有点力气。
重要的是不痛了!
我抓紧时间写遗言。
【给我老家平头村捐一条路和五十杆路灯。】
【给城东孤儿院捐献三百万现金以及各类生活用品。】
【我死后,若器官还能用,也全部捐出去,留点骨头给我烧成灰埋亲人身边即可。】
写完最后一个字,我力气被抽干,似风中枯木一样倒下。
与此同时,房门被重重推开,周溪来了。
她终于回来了。
我竟凭空生出了一股力气,拉着被子盖住了全身。
我不想见她,感觉见了她,死都不安生。
「陆长河,你搞什么鬼?」周溪缓步而入,语气冷淡,「小灵说你得了癌症,你演上瘾了?用这么狗血的把戏?」
我没有回答,躺在黑乎乎的被窝里,想着你赶紧滚吧,让我安享晚年行不行?
「你说话,不要装了!」周溪呵斥了一声,「我们的约定是十年前就说好了的,你也答应的,我没有对不起你!」
啊对对对,你没有对不起我,所以请你走吧!
「陆长河,你哑巴了?」周溪走到了床前,一把掀开了被子,「你装病不想跟我领离婚证晚.晚.吖是吗?你到底要……」
她的话戛然而止,因为她看见我了。
看见了我丑陋的秃头,看见了我凹陷的脸颊,看见了我枯瘦的躯干。
我卷缩了起来,好痛。
比当年出车祸的时候还痛。
「陆长河……」周溪整个人僵住了,如遭雷击。
随后她难以置信地扑到我身边,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,张嘴大喊:「陆长河!」
我无法回应。
「陆长河!」周溪突然大哭,「你真的病了?你为什么瞒着我!你这个王八蛋!为什么瞒着我!」
瞒着你?我不是给你看了诊断书吗?
是你不信啊。
还有,能不能别碰我了,我快痛死了!
「你说话啊,你不会有事的!」周溪还在哭,哭得撕心裂肺。
我直接痛晕了过去。
这一次,沉睡了很久。
醒来的时候是半夜,我眨了好半晌眼才夺回了一点视野。
依旧是病房,不过换了个更高级的病房。
可能是周溪帮我换的。
她竭尽全力抢救我。
我又干赢了阎王,真牛逼!
房间里的光线是朦胧的,我看不真切。
耳畔倒是听见了门开的声音。
有人走进来了。
我以为是护士,结果是周溪。
周溪坐在床边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。
我闭上眼,睫毛却很明显地跳动,代表着我的生机尚未流逝干净。
「你醒了吗?可以睁眼吗?」周溪大喜过望,轻轻握住了我的手。
我是醒了,可又好像在做梦。
我便保持着静默,不愿睁眼。
周溪不喜了,她用脸蹭我的手:「陆长河,你真傻……离婚证我们不领了,你醒过来好不好?」
不领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