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氏怕顾溪痛极,口无遮拦,心中一紧,连忙上前慌乱地捂住她的嘴。
“溪儿,你这是烧糊涂了,说什么胡话!许太医还在呢,莫要让人看了笑话。”
她庆幸未提及太子,身为臣女,妄议皇家婚事是大忌,稍有不慎,整个平阳侯府都将万劫不复。
许敬先眉头紧锁,方才还算温和的脸色,此刻已然覆上了一层寒霜。
他二话不说,拎起药箱,转身就走。
“顾大小姐既然不相信在下,就请顾大人另请高明吧。”
秦氏见状,顿时慌了神,连忙上前拦住许敬先。
“许太医,您不能走,溪儿身上的伤不能再拖了!”
她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。
“溪儿是身上的伤太难受了,您可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顾溪是她唯一的孩子,是她的心头肉。
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,自己也没法活了。
更何况,许敬先若是不给看,恐怕旁人更看不好!
顾溪躺在床上,背上的伤口一阵紧似一阵地发痒。
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,简直快把她折磨疯了。
顾溪躺在床上,背上的伤口又疼又痒,似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血肉。
她死死咬住嘴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却仍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“母亲……好痒……好疼……”
顾锦年站在一旁,静静地看着这一幕。
她眼眶微红,看似担忧,眼底却是快意。
真好听!
顾溪痛苦的哀嚎,真是世间最好听的旋律。
前世,顾溪也是这般折磨她的。
将她绑在木架上,用带刺的鞭子,一下一下地抽打她。
美其名曰,替她“驱邪”。
那鞭子上的倒刺,勾起她的皮肉,鲜血淋漓。
她痛得死去活来,却只能咬牙忍受。
在秦氏的苦苦哀求下,许敬先终究还是留了下来,为顾溪处理伤口。
他面无表情地为顾溪处理伤口,动作干脆利落,手上力道丝毫没有减轻。
顾溪生生痛的晕死过去。
处理完毕后,许太医背上药箱,目不斜视地朝外走去。
经过顾锦年身侧时,他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瞟了一下她的袖口。
顾锦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。
只见自己月白色的袖口上,沾染了一抹淡淡的褐色痕迹。
那是……痒痒粉!
他这是发现了?
顾锦年心中了然,却毫无惧色。
她抬起头,毫不掩饰地冷眼扫过去。
那眼神,冰冷,锐利,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。
许太医却只是微微颔首,唇角轻扬,“顾二小姐额头上的伤,最好尽快处理一下,伤在脸上,留下疤就不好了。”
说着,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制的小圆盒,递到她面前:“这是舒痕膏,伤口愈合后每日涂抹,七日便可使肌肤如新。”
秦氏一听还有这等好东西,眼睛一亮,连忙开口:“许太医,不知这舒痕膏您手上还有没有?小女背上的伤……”
她的话还未说完,便被许敬先打断:“此舒痕膏制作工序繁琐,数月才能提炼这么一小盒。顾大小姐创伤面积过大,也起不到什么作用。”
顾锦年抬眸看向许敬先,眼中散发着冷意。
她额头就破了点皮,哪里用得上舒痕膏?
他故意将这舒痕膏说得如此贵重,还当众送给自己,分明是在给她找麻烦。
就为刚才自己那警告的眼神?
真是文人肚里藏乾坤,笑里藏刀最是真!
她盯着许敬先递过来的舒痕膏,接,秦氏定然会想法要了去,不接,秦氏会说她不识抬举。
顾锦年唇角轻扬,眼底寒意闪过。
她抬眸看向许敬先,日后定会将他那副淡然自若的面具剜开。
许敬先,今儿个这梁子算是结下了。
走着瞧!
许敬先微微颔首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,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去。
顾准去送许太医,秦氏瞬间沉下脸。
她瞥一眼顾锦年手中的舒痕膏,“锦年,你姐姐伤得这般重,你这做妹妹的,也该懂事些。”
顾锦年抬眸,与秦氏对视,“母亲说的是。只是这舒痕膏,许太医说了,只够一人用。若给了姐姐,我的伤怕是会留疤呢。”
秦氏没想到顾锦年敢顶撞她,脸色愈发难看。
她正欲发作,却见顾准从门外走了进来,只得压下怒火,换上一副慈母模样:“老爷,您来了。溪儿刚上过药,这会儿刚睡着。”
顾准踏入房间,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,最后落在顾锦年身上。
见她额头上的伤还未处理,眉头微皱,“你这伤怎么还没上药?”
若是往常,顾锦年就算死,他都不会多看一眼。
想起今日在御书房皇上对九王爷的态度,或许,那个位置……
无论最终是太子还是九王爷登顶,平阳侯府的荣耀都将得以延续。
顾锦年的眼眶泛红,却仍强颜欢笑,将手中的舒痕膏轻轻递向顾准。
“父亲,这是许太医特意为女儿准备的,既然母亲要给姐姐用,那便请父亲代为转交吧!”
“女儿自小在寺庙长大,皮糙肉厚,不像姐姐那般娇贵。”
顾锦年自然知道,顾准对她的态度反转这么大是因为什么,她就故意说自己在寺庙长大来膈应他。
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,像是一个渴望得到父亲认可的小女孩,将所有的委屈都默默藏在心底。
顾准一听自小在寺庙长大这几个字,嘴角忍不住抽了抽。
他望着那小小的一盒舒痕膏,这对于溪儿的伤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,远不如留给锦年,也便让她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关怀。
思及此,他扭头看向满含期待的秦氏,脸拉的老长,“锦年也是你的女儿,她的伤难道就不重要?溪儿的伤自有太医诊治,何必非要抢锦年的药?”
秦氏被顾准的话噎住,看老爷的态度,这是认可顾锦年这个小贱人了!
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随即强笑道:“老爷说的是,是妾身考虑不周了。只是溪儿伤得重,妾身一时心急,才会……”
话音未落,她忽然转身,一把拉起顾锦年的手,“你姐姐伤得重,母亲一时心急,疏忽了你,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。”
顾准满意地点了点头,目光在顾锦年身上停留片刻,尤其看到她身上那件刺眼嫁衣时,眉头微微皱起。
刚才在门口,他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,心中对秦氏的行事愈发不满。
看来,秦氏也该敲打敲打了。
他沉声开口,“把库房那匹浮光锦送到锦年院子里,给她做几套衣裳。堂堂平阳侯府的姑娘,总不能穿得如此寒酸。”
秦氏闻言,脸色微微一变,那可是给溪儿参加宫宴准备的,顾锦年这小贱人怎么配用那好的料子。
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,嘴上却还要应下。
“是,老爷,妾身这就去安排。”
说着,她抬手轻抚上顾锦年额头上的大包,却故作心疼道:“手心手背都是肉,都是母亲的孩子,你受伤母亲也心疼的紧。”
顾锦年任由她拉着,笑容浅浅。
手心手背都是肉是这么用的?
秦氏还真是能屈能伸!
没想到那个人的名头,如今也能成为她手中的利器!